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庙在深山里,我今日穿了双新鞋,走得有些久。
他今早替我准备了双更舒适的鞋,我没穿。
旧的脏了,就是要换新的。
脚跟被磨得红了一大片,渗出了血珠。
[林见夏。」周津柏很少叫我的全名,「越来越出息了,伤成这样,都不吭声。」
他看我红肿的脚腕,皱着眉脱下我的鞋,避开那处伤口,替我轻轻地揉。
周津柏走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,哪有这样低头照顾过人?
他没埋怨我不听话,只是说:「路远,我背你下山。」旁边女孩挽着男朋友的手,语气羡慕:「你看人家的男朋友对她多好,连下山都舍不得让她受累。」
周津柏看我的眼神温柔似水。
我眼神微动,牵强地扯起嘴角,沉默着趴在他的后背上。
看着他的发顶,生怕一眨眼就落了泪。
周津柏左腿在阴天下雨的时候还是会疼。
那是他从天台上跳下去时,留下的后遗症。
我那个时候重度抑郁,已经有了***倾向。
我签了国外的乐团,有机会成为最好的钢琴家。
可我左耳听不见了,什么都没了。
他们说一只耳朵也能弹钢琴。
狗屁。
贝多芬只有一个。
我为之努力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。
我知道自己生病了,可控制不住。
重复了无数次,瘦弱的手腕上,是***未遂留下的狰狞丑陋的结痂。
我不敢让我哥知道。
一个人坐在天台上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跳下去。
解脱。
周津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。
在我掉下去的瞬间,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。
我要他放开。
他说林见夏,我不可能主动松开你的手。
周津柏被我带了下去。
我掉在救生气垫上,周津柏左腿落在外面,骨折。
我哭着看着他,他红着眼对我笑。
他说还好抓住你了。
那时候恨不得连命都豁出去的人,现在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收场。
只为了我哥手里那点利润。
从寺里返程时,天色擦黑。
周津柏清楚我的所有情绪。
他以为我所有的反常,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紧张焦虑。
他望着我的眼睛温柔而炙热:「夏夏,如果你觉得束缚,我们可以推迟婚礼。」[我向你保证,结婚什么都不会改变,我只会更爱你。]
我心脏猛地一滞。
他对姜悦说的那句,你才是我最后的归宿,也是这样的神情。
一只野鹿猛地从路边窜出来,周津柏紧急踩刹车,为了避它往左打了半圈方向盘。
一抹刺眼的光从转弯处亮起。
他脸色一变,躲闪不及,和对面转弯的货车迎头撞上。
车翻时,他紧搂我,护住我的头。
不知道滚了多久。
汽油味,树枝断裂,噼里啪啦的火声,机械变形扭曲的声音。
五脏六腑错位一样地疼。
周津柏眼前都是浓稠鲜红的血,神志不清甚至还在低声安慰我:
「夏夏别怕。」
我哭不出声音,喉咙里都是血,只能看着他掉眼泪。
眼皮越来越沉,他越来越模糊。
我笑容苦涩。
对佛祖说谎的人果然都是要遭报应的。